烈如来道:“无妨。”沉吟片刻,他忽的又道:“墨施主,复仇,自是理所当然,但眼见仇人伏诛,你可有快慰?”
墨天痕摇头道:“晚辈心慰,但并无快感,毕竟……牵涉到众多无辜。”烈如来点头道:“英雄,不作无妄之杀,你做的很对。”二人一时无言,不一会,墨天痕问道:“大师,学生有一事不明,还请大师为我解惑。”
烈如来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大师,您既然知晓金成峰所作所为,为何不早些出手,止其行恶?他勾结西域之人,撸我中原女子,暗中更使无数家庭破碎,您若知晓,想必三教也定然清楚,他们为何至今未有动作?”
烈如来略显讶异的望向墨天痕,半晌,缓缓道:“三教未有动作,一来看不起富户,认为经商无用,家大业大,不过云烟过眼,不及三教精神传承之万一,二来三教名下多处产业也需金钱山庄扶持,仰人鼻息之下,对金钱山庄所为也只好暂不追究。”说到这处,他的眼中多出了些许期待,问道:“墨施主,金成峰虽作恶无数,也不屑帮助他人,爱护弱者,甚至为他一己私而大兴土木,生活铺张奢华,但却也活人无数,去其恶行,他对此地民生繁荣,反算是有功,这样的人,若确有其罪,当诛当留?”
墨天痕一时沉默,思索片刻,摇头道:“有功,不代表就可为所欲为,若恃功而骄,留之则贻祸一方,学生认为,奸恶之徒,杀之不枉,因为弱者,才是我辈该守护之人。”
“哈,非奸恶不妄杀,遇弱者必护之?”听罢墨天痕所说,烈如来脸上终浮出一丝浅笑。
墨天痕却惊讶道:“大师知晓我墨家学思?”
烈如来道:“不过略有耳闻。我们到了。”说话间,已凌空落下,来到山庄的一处院落中。
墨天痕见院中皆是女子,迫不及待的喊道:“娘!娘!你在吗?”院中女子见烈如来前来,都上前行礼致谢,墨天痕声声呼唤,却换不得一丝回应,只引来众女子奇怪的目光!
墨天痕愈发心焦,也不顾避嫌,在女子间穿行奔跑,高声呼喊道:“娘!痕儿来了,你快回答我!”众女子见他左突右撞,纷纷避开,墨天痕遍寻不得母亲身影,不禁颓然跪倒,不可置信道: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?”烈如来走近道:“墨施主,难道令堂不在此处吗?”墨天痕忙焦急问道:“大师,您确定所救女子都在此处了吗?”烈如来摇头道:“贫僧并未细点,只是将她们全数带回。”于是转头问向众女道:“到此之后,可有人出去尚未归来?”
众女面面相觑,皆摇头,道:“我们谨记大师嘱咐,并未有一人外出。”墨天痕忙问道:“你们之间,可有一名叫陆玄音的女子?”众女皆道:“未曾听闻。”
听此话语,墨天痕不禁懊恼道:“难道母亲真不在此处?”烈如来建议道:“吾将她们带回时,也将押运之人一并擒回,你稍待片刻,吾去将他们带来。”
墨天痕哪等的住?急道:“我与您同去!”
烈如来应允,带他来到院落偏僻处的一间小屋。
推门而入,只见十几名五花大绑的庄丁正惊恐的盯着烈如来。
墨天痕也不顾其他,开口就问:“你们可曾见过我娘?”
那十几名庄丁被问的一头雾水,有个胆大的问道:“你……你娘是谁?”
“就是关在花王楼里的那名女子!你们把她藏到哪去了?”墨天痕急不可耐,直接揪住最近一人的衣领怒吼起来。
那人吓的连连挣扎,却苦于手脚被缚,无法挪动,哭丧着脸道:“少侠饶命!少侠饶命啊!我们只是奉命将这些女子送往葬雪天关,其他的一概不知啊!”
听闻“葬雪天关”一词,墨天痕顿时怔住,道:“那不是军营吗?”那人道:“我们只知到将这些女子送往葬雪天关左近的固定地点,交给常来接头的军士带走,其他的,真不清楚了!”
“葬雪天关……葬雪天关……”墨天痕不禁心头咯噔一想,疑惑道:“莫非这就是那蒙面人让我往北海一行的用意吗?”但此刻非是疑惑之时,他又问道:
“与你们交接的是何人?可有姓名?”
那群庄丁中有人答道:“好似姓樊,听说是天关的一名军需官。”墨天痕疑道:“天关算是军营重地,要这么写女子作甚?”那庄丁连道:“不知。”烈如来却道:“葬雪天关虽是关隘,却也有平民居住,更有不少军士在那落地生根,如此一来,天关女子数量倒显不足。再者,军中开灶浆洗等事,或许也需女子操办。但天关乃国之门户,地处险要,朝廷当有足够徭役划拨,为何会接受来路不正的女子,这点令人生疑。”墨天痕自是没有心情听他分析,向他急急施以一礼,道:“大师,事出紧急,学生先行一步,就此拜别!”。
烈如来不及点头致意,便见他急急转身跑出门外,不料刚过片刻,又见他急急折返,对那群庄丁问道:“你们山庄哪里能找到马?”烈如来见他风风火火,如无头苍蝇一般,将他劝住,道:“墨施主,吾晓你心焦,但关心则乱,你需冷静以对。”
听他劝解,墨天痕心境稍缓,瞬又想到母亲让自己去寻外公一事,灵机一动,对烈如来行礼道:“大师,学生有个不情之请。”烈如来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墨天痕恳求道:“大师,此去天关,不知其中多少凶险,学生势单力孤,恐力有未逮,所以学生斗胆,想请大师相伴而行,不知大师能否应允?”却见烈如来轻叹一声,摇头道:“墨施主,你既邀请,烈如来与你走一趟也是应该,但如今金钱山庄群情激愤,又无人管束,吾担忧众多无辜因此遭难,而此乱像皆由贫僧而起,故请恕贫僧难以援手。”墨天痕见他面带哀色,不禁问道:“大师,你莫不是想以死……”烈如来微笑道:“当然不会,但,吾需给他们一个交代,弥平金成峰身死所带来的负面影响。”一众庄丁听金成峰已死,亦是露出与先前庄丁们一般,有欢喜,也有难过。
墨天痕无奈道:“如此甚是可惜,但维持此地平稳确实更为紧要,是天痕自私了。”
烈如来安慰道:“你救母心切,因而失了方寸,这并非过错。再者,你年纪虽轻,却一身热肠正气,吾很是欣赏,望你谨记吾当日赠你之言,来日,让吾一睹你长成之风采。”
墨天痕感激道:“大师,您两度救天痕与命危,又如此垂青于我,救命赏识之恩,来日学生定当全力报答!”
别过烈如来,依照庄丁所指路线,匆匆寻到一处马厩,便往庄外奔去,一路飞驰,却见庄内一片混乱,人群来来往往,竟是正在搬运庄中财物,更有甚者,相互争抢,大打出手,一时间,原本平和无争的豪贵山庄,竟成修罗地狱,惨嚎连天,叫骂连天,血流遍地!
墨天痕见此乱像,心有不忍,几次都想下马制止,但想到母亲,只得强忍心中郁忿,扬鞭策马,不见不烦。
消息一传十,十传百,很快,金成峰死讯便传出山庄。
墨天痕行至山庄出口处时,放眼望去,远处竟有无数平民蜂拥而来,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金钱的渴望,宛如过境蝗群一般,密密麻麻,令他不寒而栗!
“失却金成峰,此地安稳竟在短短数刻间土崩瓦解?难道这个天下,真有杀不得的恶人吗?”怀揣心中疑虑,墨天痕逆人流而行,摧马狂走,一刻也不愿再停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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